新时期以来江苏女性作家后现代语境小说创作(2)

     三是，传统的人的归属感、道德理性的解构。1990年代的中国在市场经济背景下发生蜕变，经济发展在带来高度发达物质文明的同时，又以物质形式消解道德、伦理及情感的传统意义。陈晓明评价黄蓓佳的小说“总是有一个创伤性的伦理结构”， 这些“创伤”并无太多的外力作用而是人物的心理性格造成的必然，这正是对亲情伦理的解构与颠覆。朱文颖的小说主题中，所有的女主人公都始终笼罩在恐惧中，强烈的恐惧如空气般弥漫于生活的每一个细节，使得爱情都脆弱不堪，以几乎一致的爱情悲剧结局解构了爱情；魏微则在《回家》、《姐姐和弟弟》忧伤叙述中解构了亲情；鲁敏则在《正午的美德》中叙述女大学生为减轻压力无偿、轻率地送出自己的贞操，对传统的道德理性进行解构。戴来在其短篇作品《亮了一下》《茄子》等“冷酷”叙述中解构爱情和友情，如其小说《对面有人》中，男女主人公因为寂寞难耐，出于生理和心理需求在足球世锦赛期间同居，很快就彼此毫无牵挂地分开，这种只有感官享受没有心灵交流的“爱情”，连最基本的温情都没有。
　　其次，江苏女性作家的小说创作视角、叙事理念等方面呈现出的后现代语境特征
　　一是，“零度情感介入”叙事。这种叙事剥离了作者蕴涵其中的强烈感情和价值判断，增加了消解主体、多元性、不确定性等体现后现代主义价值立场和审美倾向的元素，陈晓明也曾对新写实小说的文本特征进行概括，其中就提到“压制到‘零度状态’的叙述情感，隐匿式的缺席式的叙述”。范小青和方方、池莉等一大批作家曾被归入新写实小说名目之下，范小青一系列被称为新世情的小说，在其叙事中正呈现这一特点。70后作家戴来的小说叙事也颇有“冷漠”特质，戴来以远离自身女性经验的男性视角，对当代生活中凡俗庸人的命运和生存状况及其孤独、焦虑的内心理性冷静的叙述，加之戏剧性的结局，形成别具特质的叙事风格。她的创作注重经验之外的想象力延伸，“漠然”的零度叙事与作品内容形成强烈张力。如《自首》中，屡屡背叛的妻子竟然是懦弱男人关洋的精神支柱，妻子被杀，他臆想是自己杀害了她，终日处于疯狂焦虑中。戴来对笔下人物不作任何道德评判，也没有任何温情流露，只有冷静的呈现。
　　二是，开放式的情节时空结构、荒诞的情节逻辑及戏仿与反讽手段。范小青的《香火》叙写了一个在寺庙里当香火的少年，他半为和尚半为俗人，他经历了特殊的历史时期，以出世之眼入世地看世界，满目荒唐、滑稽。小说专注于日常生活，游离于重大历史现场之外，行文戏谑，貌似解构实则重建；周洁茹的短篇《出手》，全篇以14个不相关的生活片段结构情节，在时间处理上打破客观的时间链条并重新组合，刻意缩短或者拉长时间，将瞬间性与连续性混合起来，或使片断的时间与连贯的时间交错混杂；《戴女士与蓝》以若干极具象征意味的消费场所为支点，构筑独特的叙事空间，进行都市狂欢与物欲书写，揭示当下社会消费异化对人性的扭曲与损害。魏微的《沿河村记事》等则表现了对于现实和虚构之间关系的反传统式处理。
　　后现代的生存环境中，人们对物质生活的无限度追求所带来的对人们日常生活及心理的侵蚀，导致现代人的精神虚无和分裂，形成现代社会形形色色的精神病理现象。“暗疾”就是鲁敏对现代人生活的一种隐形的概括，隐喻道社会德和文化。鲁敏的小说中充斥着聋、哑、盲、性病、心理疾病等各种各样的疾病。鲁敏的诸多小说，或没有以“暗疾”为题，但小说的核心人物都是与“暗疾”密切相关。如《暗疾》、《墙上的父亲》、《取景器》、《正午的美德》、《纸醉》、《博情书》、《百恼汇》等，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其最终指向都是对精神的残蚀。小说《取景器》中的女摄影师独特的取景手法：井、屋檐、背影、面孔、畸形人、野猫、菜场等，给人的阅读感受是眼花缭乱的，在空间呈现方面大胆使用跳跃、并置、拼贴、章节交替等方式，追求营造作品的空间性效果。朱文颖获紫金山文学奖的作品《哑》于沉默的世界里发出了尖锐逼人的声音，以细致入微的笔触伸向人们几乎无法感知的生活困境与心理畸变。
　　三
　　后现代语境观照下江苏女性作家小说创作也呈现出某些局限性。一是，缺失更能够涵括时代的视界，缺乏更深邃的哲理性，后现代主义作品能够表现出文学与哲学融为一体，具有精深的哲理性。如，江苏女性作家小说中的人物往往缺乏理性沉思和理性信念，她们的失望主要是情感的和想象的现实态度，失望之后仍然空茫和怅惘，找不到确定清晰的精神方向。二是，缺乏对现代、后现代小说艺术技巧更多的吸纳、借鉴、融合和运用，叙事技巧、语言“规矩”、保守，艺术表现手法相对单一。新时期以来，江苏女性作家的队伍不断壮大，其影响力也不断扩大，然而目前对她们的创作缺乏系统性地研究，现有研究与她们所取得的创作成就相比还很不相称。江苏女性作家的小说创作虽然未追随中国的后现代主义文学思潮，但是处于后现代文化语境下，其创作无可避免的打上了后现代主义文学的烙印，她们的小说创作或明或隐地涵有后现代主义文学的元素，具有某些后现代主义文学的特质。江苏女性作家的创作是江苏文学的重要组成部分，以“后现代语境”作为文学话语场，对以范小青等为代表江苏女性作家的小说创作进行考察、研究，有利于扩大江苏当代作家及其作品的影响，促进江苏文学的发展和繁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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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李敬泽.《我们干点什么吧》点评[J].人民文学，1998年第1期。
　　[8]贺仲明.生活在别处—论朱文颖的小说[J].当代作家评论，2004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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