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在西方的眼睛下》的道德内涵

《在西方的眼睛下》是康拉德唯一一部以沙皇俄国为背景的政治小说，其中充满了波兰与俄国、独裁与革命、忠诚与背叛的激烈碰撞。在小说中，主人公拉祖莫夫因为害怕受牵连而告发了他的校友、革命党人霍尔丁，后因不堪忍受良心的折磨而忏悔，最终遭到俄国政府密探的迫害致残。拉祖莫夫这个名字在俄语里是“理性”的意思，康拉德通过刻画理性之子拉祖莫夫所面临的道德困境表达了他自幼年时所形成的对沙皇俄国的仇恨，同时也表达了一种个人身份的认同危机。
　　笔者认为，与《诺斯特罗摩》（1904）和《特务》（1907）一样，在《在西方的眼睛下》中，康拉德关注更多的是道德虚无主义或个人心理而不是政治，政治背景只是他考察人的伦理道德的场所，他重点关注的是“处于独裁者无法无天的压力之下俄国人的道德和情感反应” （Conrad：8）。 本文将详细剖析《在西方的眼睛下》的道德内涵，从而唤起人们对普通人道德弱点的关注和宽容，力图揭示这部作品本身所具有的道德上的普遍意义和重要的社会价值。
　　一、拉祖莫夫的背叛：道德方向的迷失
　　与康拉德一样，身份问题一直困扰着小说主人公拉祖莫夫。他的曲折身世之中早已潜藏着导致他后来背叛行为的种种心理诱因。拉祖莫夫是个遗弃的私生子，他没有归属，甚至没有明确的身份，“他就像游在深海里的一条鱼一样，孤独地活在人世间。拉祖莫夫这个词是一个孤独的个体仅有的标志。文件里记载的他最近的亲缘关系是：他是一个俄国人”（Conrad：10—11）。现实生活中身份感的缺失使他对个人身份以及周围环境的认可有着一种强烈的渴望。他最大的心愿就是毕业后成为“大学里的名教授”———在俄国，这是一份高贵的职业，其威望足以把拉祖莫夫这个代号变成一个“让人充满敬意的名字”（Conrad：19）。而只有一个方法能让他快捷地达成这个目标：写一篇优秀论文以获得由教育部颁发的银质奖章，这样他或许就能在政府部门谋到一份受人尊敬的职位。这个机会让拉祖莫夫对未来充满了信心，他渴望以自己的成功来赢得周围环境的接受和认同。
　　但是，就在他雄心勃勃地要实现个人理想和抱负时，他被卷入了一场政治事件。爆炸案发生的当天，拉祖莫夫正忙于准备考试，他并没有关注那起发生在街头的政治事件。他深知对这类消息太过留意并非是件安全的事情，有时甚至会给自己招来厄运。拉祖莫夫“主要关注的是他的工作、他的学习和他自己的将来”（Conrad：10）。
　　可是，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多德说过，人是政治的动物。无论拉祖莫夫怎样有意地远离政治，在俄国当时的那种社会环境中他试图避开政治来重新构建自我身份的努力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因为，革命党人霍尔丁自己找上门来了。霍尔丁逃生时之所以求助于拉祖莫夫，一是由于拉祖莫夫沉默的性格为他赢得了可信赖的名望，还有他那和蔼可亲和宁愿牺牲个人利益去帮助朋友的性格；二是因为拉祖莫夫没有任何亲人，即便这件事暴露出来，也没有人会为此而受牵连。霍尔丁选择拉祖莫夫可以说包含着一种信任，可是这种信任却是对拉祖莫夫以往构建的自我身份的一种“误解”。拉祖莫夫其实并不认同霍尔丁所热衷的暴力革命。在他看来，所有革命似乎都是建立在“愚蠢、自欺欺人和谎言” （Conrad：75）之上的盲从。他把霍尔丁看成是一个“沉醉于梦想当中不能理解事情原因和人的真正品质的理想主义者”（Conrad：31）。
　　可是，作为一个有良知的人，他很难拒绝校友这样一个简单的请求。因此，他还是冒着危险去找雪橇司机兹勉尼奇来帮助霍尔丁逃跑，这是因为拉祖莫夫内心仍然抱有一丝对“自由主义”的向往。可是，当他看到脏兮兮、烂醉如泥的兹勉尼奇时，他对霍尔丁“革命事业”的梦想彻底粉碎了，他发现自己所选择的路只能通向绝境。拉祖莫夫很清楚地知道一个人将如何被专制的俄国政府毁灭。所以，如果拉祖莫夫想获得自己理想中的事业，他就必须向政府告发霍尔丁。告密从伦理上而言就意味着背叛，而背叛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很严重的道德行为。然而，在拉祖莫夫看来，判断一个人背叛与否，首先得看彼此之间是否“存在着一种道德上的联结”：
　　“背叛。一个伟大的词语。什么是背叛？他们谈起一个人背叛他的国家、他的朋友、他的爱人。首先要有一种道德联结。一个人所有能背叛的是他的良知。在这件事上，是通过什么样的共同信仰、共同信念的联系让我的良知参与进来，我有必要让那个狂热的白痴把我和他一起拖下水吗？”（Conrad：37—38）
　　拉祖莫夫觉得他和霍尔丁之间没有“共同信仰、共同信念的联系”，他不明白自己和霍尔丁之间存在着什么“道德联结”， 所以何来的背叛问题？因此，思虑再三，他最终向沙俄政府告发了霍尔丁，霍尔丁因而被绞死。
　　英国经验主义哲学家约翰•洛克说过，“身份之所以必要，因为它是道德责任的基础”（劳伦：197）。个人的认同与个人在道德上的方向感有着本质的联系。所以，拉祖莫夫的告密不只是一桩简单的道德错误，而是他的道德方向迷失的结果。由于身份的缺失，他自然就把俄国当成自己的家并倾向于政府。而且，在他告发霍尔丁时，他也没有看到霍尔丁和自己之间的“道德联结”———校友之间的交情和友谊以及共同的人性之间的联系。要知道，这其中的责任和那些“共同的信仰”或“共同的信念”中的责任是一样强的。
　　二、拉祖莫夫的忏悔：道德意识的觉醒
　　霍尔丁死后，拉祖莫夫唯一的愿望是过回他以前的普通生活。可是，他就像是生了一场大病，怎么也甩不掉霍尔丁的影子。霍尔丁就像是“一个道德的幽灵”，更像是“一件浸满毒液的衣服”（Conrad：249）紧紧地缠在了他的身体和灵魂之上，令他时时刻刻不得不以一种异常痛苦的方式感受着自己背叛行为的道德后果，而且内心充满了一种道德上的无助、无力与无方向感。更糟糕的是，拉祖莫夫陷入了政治上进退两难的境地。一方面，彼得堡大学里的“有思想的青年”把他与霍尔丁和革命联系起来。另一方面，他成了效忠于沙俄政府的奴仆，政府要利用他来对付那些革命者。两者都错误地把拉祖莫夫和他们各自的“事业”联系起来。前者的事业是解放俄国，而后者的事业是维护自己的统治。对他而言，在道德上，独裁者和革命者都是不正确的，但是，拉祖莫夫已无路可退。最后，他被迫接受了米库林参赞派他去日内瓦监视俄国革命者的任务。 (责任编辑：论文发表网)转贴于八度论文发表网: http://www.8dulw.com(论文网__代写代发论文_论文发表_毕业论文_免费论文范文网_论文格式_广东论文网_广州论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