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乐记》思想及其渊源(3)

　　关于《礼记·乐记》礼乐与天地宇宙关系的论述，我们还应注意古人的阴阳观念等哲学思想，否则就可能带来《礼记》本身貌似矛盾的困惑。例如，在《乐记》中，有时说：“乐者，天地之和也；礼者，天地之序也。”礼乐似乎是同天和地都能发生联系。而有时又说：“作乐以应天，制礼以配地。”似乎是乐只与天、礼只与地发生联系，实际上，“法象莫大乎天地”，前者的“天地”是用万物之中最重要的两种物象来象征整个的宇宙世界，可以不把它们理解为具体的天和地的物象。而后者的天地，则相对而言，更可以指向具体的物象，因为古人所理解的天与地这两种物象的特点，与礼和乐有着相似、相对应的地方。实际上，在采用“乐者，天地之和也；礼者，天地之序也”这样的礼乐与天和地似乎都发生关联的论述时，所提及的礼乐各自的种种特点，在古人的思想里，也都可以看作是天与地这两种物象各自的特点。在《周易》中，天属乾卦，而“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保合大和，乃利贞”，顺承是地道的特征，而这正是在一个秩序里安于本分的表现。因此说合“节”是地的一个特征也不为过。总之，这种论述方式指出了礼乐的最重要的特点即“和合”和“秩序”，而在《乐记》中那些只将乐与天、礼与地相联系的论述中，这两个特点也是贯穿在内的。“乐著大始，而礼居成物。著不息者天也，著不动者地也。一动一静者，天地之间也，故圣人日礼乐云。”唯有和合不息，才能沟通阴阳，才可能有动，有所始；而在“大始”之后，唯有进入一个相对稳定的、静的环境之中，才有可能成物，而礼所代表的秩序恰恰可以提供这样的一个稳定的位置。
　　《乐记》的种种论述只是为了说明“乐”与“和”、“礼”与“序”或“节”相应，礼乐的这些特点来自于宇宙世界、天地万物，而又能够相互配合，发挥出极其重要的作用。《乐记》通过将礼乐与壮阔宏大的宇宙相连接，描绘出一个上下周流、运转不息而又富有节奏、毫不混乱的世界图景，这个图景就成为人所存在的社会生活的理想样态，以其神秘华美、和谐安宁对人们形成了极大的吸引力。
　　总之，《礼记·乐记》继承了《苟子·乐论》以专篇论乐的体式，接受了荀子所着重论述的音乐社会公用这一方面的内容。但是，在人性论方面，它更多地承继了孔子的思想，并且在比孔子更为精细的性情之辨的基础之上，为乐的产生寻找到位于人心之中的内在根基。进而，《乐记》又以人为媒介，将音乐的根基与整个的宇宙万物建立了密切的关联，并对音乐与宇宙的相互感应，音乐对社会的作用等进行了详尽地论述。因此，尽管《乐记》在文字上并不严密而是相当散乱，流传下来的文本也并非完整，却不妨碍它具有一个包容广泛的体系，并且成为中国古代正统艺术理论的经典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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