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四新诗语言探索的典范之作

五四时期，是中国新诗语言初步探索成形的重要时期，新诗的发生在根本意义上来说就是新诗语言的发生，中国新诗正是在冲破传统韵语的过程中获得诗体解放的，才最终完成了中国诗歌由传统到现代的转型。闻一多诗歌语言在《红烛》期的风格是浓烈、怪异、繁缛，充满着浪漫气息、热切情感和纤细敏感，而《死水》期的语言风格则是“以一个‘老成懂事’的风度，为人注意”，“以清明的眼，对一切人生景物凝眸，不为爱欲所眩目，不为污秽所恶心”。但是，《红烛》和《死水》的语言又有着共同的特征，这就是杂糅的词汇、浓密的词藻、复杂的句式和诉说的调子。这一特征正好显示了五四时期新诗语言探索的重要成果，从而使闻一多诗歌成为初期新诗语言的重要标本而获得了诗史价值。
　　
　　杂糅的词汇
　　
　　朱湘在《评闻君一多的诗》中，说到“新诗的工具”即新诗的语言。朱湘说：“新诗的工具，我们都知道的是白话。但是我们要知道，新诗的白话决不是新文的白话，更不是一班人，如我如你，平常日用的白话。这是因为新诗的多方面的含义决不是用了日用的白话可以愉快的表现得出来的。我们‘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们必得采取日常的白话的长处作主体，并且兼着吸收旧文字的优点，融化进去，然后我们才能创造出一种完善的新诗的工具来，而我国的新诗才有发达的希望。”朱湘所理解的新诗的白话，是以日常白话长处为主体，同时融入了旧文字的优点，这是对新诗工具的非常深刻的论述。中国新诗的语言突破了传统的诗语限制，丰富、生动、杂糅的现代词汇都能够自然地进人诗中，从而同旧诗语言划清界限；同时，新诗的语言又突破了新式散文的语言局限，不同于日常口语俗言，它需要吸收日常用语的长处，又需要借鉴传统诗语的优点，形成一种完善的语言来作表达的工具。闻一多新诗纯熟地运用现代白话语言，既有日常白话长处，又有传统诗语优点。我们来读《睡者》一节：灯儿灭了，人儿在床；月儿底银潮，沥过了叶缝，冲进了洞窗，射到睡觉的双靥上，跟他亲了嘴儿又偎脸，便洗净一切感情底表象，只剩下了如梦幻的天真，笼在那连耳目口鼻，都分不清的玉影上。啊!这才是人底真色相!这才是自然底真创造!自然只此一副模型，铸了月面，又铸人面。这里语言的基本底色是日常白话，流畅自然，构成诗的主体；其间词汇却又有着诗语的韵味，如“灯儿灭了，人儿在床”，“铸了月面，又铸人面”是对句；“银潮”、“双靥”、“偎脸”、“笼”、“玉影”、“笼”、“洞窗”等又明显是传统诗语；“表象”、“耳目口鼻”、“模型”、“色相”等则是新式名词。这种种词汇杂糅融合在一起，使诗的语言区别于日常白话，区别于散文白话，也区别于传统诗语。闻一多是新诗运动初期少有的能够自如地杂糅融化各种词汇自铸现代新诗工具的诗人。
　　在闻一多新诗丰富、杂糅的词语中，大致有三组关系。一是俗语与雅语。《睡者》的语言就雅中有俗，俗中有雅：月儿，将银潮密密地酌着!睡觉的，撑开枯肠深深地喝着!快酌，快喝!喝着，睡着!莫又醒了，切莫醒了!但是还响点擂着，鼾雷!我只爱听这自然底壮美底回音，他警告我这时候，那人心宫底禁闼大开，上帝在里头登极了!这里的不少语言和意境很俗，如“撑开枯肠深深地喝着”，“快酌，快喝!喝着，睡着!”那“睡者”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酣睡，而且鼾声如雷。这时，诗人就用雅语写自己对鼾声的感受：这“鼾雷”简直就成了“自然底壮美底回音”，睡者完全放弃了白昼里习以为常的警惕，内心世界有如天空开阔、纯净而又五彩缤纷。《口供》共两节，第一节中，“白石的坚贞”、“青松和大海，鸦背驮着夕阳”、“黄昏里织满了蝙蝠的翅膀”、“英雄”、“高山”、“国旗在风中招展”、“鹅黄”、“古铜色的菊花”、“一壶苦茶”，这些词汇富有传统诗意；而第二节中则是“可是还有一个我，你怕不怕?……苍蝇似的思想，垃圾桶里爬”，就显得很俗。这种雅俗词汇的对比供出了诗人的真实人性本质：伟大与渺小，美丽与猥秽的奇妙结合。
　　尽管闻一多的诗有雅语和俗语，但都要求他们进入诗美的境界，而这种境界不是趋向平民的通俗，而是富有深意蕴藉的，是供知识分子阅读的，因此他反对诗的低俗化，拿他的《冬夜评论》中的话说，就是新诗要避免“叫嚣之气”。他说：“诗本来是个抬高的东西，俞君(指俞平伯)反拼命底把他往下拉，拉到打铁的抬轿的一般程度。我并不看轻打铁抬轿的底人格，但我确乎相信他们不是作好诗懂好诗的人。不独他们，便是科学家哲学家也同他们一样。诗是诗人作的，犹之乎铁是打铁的打的，轿是抬轿的抬的。”
　　二是传统诗语与现代词汇。新诗诞生以后，在诗的语言上不少人沿着原有的传统思维，总是鉴赏传统的诗语，并由此引起了关于“丑”的字句的争论。俞平伯、梁实秋、周作人、景超、虚生等都参与了讨论。草川未雨在《中国新诗坛的昨日今日和明日》中总结说：“诗人的取材，除了过去，还有现在与未来，就按‘现在’一方面说，也可以有无限远，并且诗人若是感觉锐敏，在现实的人生事物中，是能把一点的材料看出诗意，立即歌咏起来的。但这只看能不能在现实生活中发现真意义就是了，诗人不是飘渺不易捉的仙子，新时代中的新诗人确是应该人世孤立，那末他的材料不能离开现实，至少取材于过去的也是在现生活中有意义的。”这里强调了新诗语言的现代性，即反映现实人生，在现实生活中发现真意义，即使取材于过去的也是在现实生活中有意义的。闻一多新诗的语言就具有这种现代性。闻诗中有许多传统的意象、语词，甚至被称为“古典的盛宴”，充满着古典气息，笼罩着华宴的芬芳和沉醉的诗意：一支千古不灭的红烛，辉映着满桌的月光和酒香，诗人手抚着至善至美的艺术剑匣，时而吟唱着屈原、李白和杜甫，时而默数着青春的花瓣和红豆的相思，就这样沉醉着，一双醉眼看到的是中华民族5000年的历史。在那些意象和语词中，寓寄着诗人对传统的现代思考。在《死水》时期，诗人在《长城下之哀歌》中有这样的诗句：你又是一座曲折的绣屏：我们在屏后的华堂上宴饮——日月是我们的两柱纱灯，，海水天风和着我们高咏，直到时间也为我们驻辔流连，我们便挽住了时间放怀酣寝。但闻一多新诗中更多的是取材于现实人生的意象和语词。如《诗债》：小小的轻圆的诗句，是些当一的制钱——，在情(责任编辑：论文发表网)转贴于八度论文发表网: http://www.8dulw.com(论文网__代写代发论文_论文发表_毕业论文_免费论文范文网_论文格式_广东论文网_广州论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