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飞翔 阴晴圆缺

作者:陈建华 更新时间:2011-02-28 11:26 点击:
【论文发表关健词】圆缺,阴晴,飞翔,文心,
【职称论文摘要】
 写过不少回忆文字,数年前在《书城》上《在历史的复杂性中探究“文心”》一文是谈自己求学方面的,也偏于感性。这回要谈三十年来在学术上的心路历程,却正襟危坐起来。   三十年来没离开过学院,虽然不无围城里外的困惑,文字因缘既以文学文化为“业”,总是揣着

三十年前,从一九七九年算起吧,恰遇我人生的转折,即以同等学历考上复旦大学中文系硕士研究生,向黄浦江畔工作了十余年的船厂告别。这一年我也在写作上有惊喜,一篇短文《爱因斯坦与卓别林》 在《文汇报·笔会》版发表,在本埠文学窗口现身,一个文学青年不啻是登龙门了。小文章不怎么地,背后不乏前辈指点。《笔会》主编孟涛是我哥哥的老同学,和我住得近,常去他那里聊天,拿写的东西给他看。另一位是同一条里弄的黄天民老师,原是上海电影制片厂翻译部主任,“文革”后重操旧业,让我翻译电影资料,其中有《卓别麟传记》,译了刊登在他主编的《外国电影》上,这篇《笔会》上的小文章就是剪角边料了。其实伯乐不常有,何况难得千里马,无怪乎给许多报纸杂志都投稿,病笃乱投药,都石沉大海。
  硕士研究生报考的是唐宋文学专业,在“文革”中胡乱读了不少古典文学,临到报考,算点肚子里以唐诗宋词为多。那天在厂里收到复旦研究生院来的信,说唐宋专业已经有人,问我是否愿意转到元明清专业。那天不知怎么过的,人生好像放了几部电影,心情由狂喜变成恐惧,怕不是真的。洗手间里没有镜子,不然可见到我的脸,表情丰富得近乎痉挛。
  步入学府,投手举足满是崇仰与谦恭。导师赵景深是“五四”一代,从创作、翻译到学术无一不专。每个周末到他在淮海路上的家里上课,与陆树崙、李平、江巨荣、马美信等同门师兄听赵老讲戏剧史,有时邀请昆剧演员来清歌一曲,正像一个沙龙,令我感受到“文艺复兴”式的氛围。第二年见到另一位导师章培恒先生,他从日本讲学回来,马美信带我去他家,那种略带古意的谒见,令我印象深刻。章师说研究元明清文学需要懂得外语,才知道我的录取多少沾了外语的光,后来做晚清文学研究,的确用得上。后来带了我的诗稿,还有波特莱尔的翻译稿给他看。那些诗收入 《陈建华诗选》,二〇〇六年由花城出版社出版,我带了一本给章师,他说当年我曾给他看过。章师的记性还是那么好。
  那时中文系的学风很正,也很朴实,朱东润、蒋天枢、陈子展等一批老先生还在,现在想起沐浴在他们的夕阳光照里,蒙上了一层天宝年间的辉煌。我在饾饤之学的仄径里流连忘返,最初发表的一些文章有关高启或诗界革命,是考证性的,见证了我的耐心细心和坏记性,不知这在多大程度上形塑了我拘谨的个性;但看材料吃饭,不做无米之炊、无根之谈,是从那时养成的习惯。
  跟章师读书,一开始读《四史》、梁启超《历史研究法》 和 《资治通鉴》。我喜欢带思想性的东西,他似乎有意让我专攻晚清,嘱看陈玉澍的《后玉堂集》作为学期作业。我读得很认真,先把文章编年,然后理出他的思想轨迹,在晚清的背景里给他定位。另一种训练是做晚清文集的书目提要,学《四库提要》的口气。不尽中规中矩,但很实在。在做“诗界革命”的硕士论文时,章师支持我的论点,要求多方搜证。他反复审读稿子,如何组织论据步步为营,前后上下腾挪照应,最后听他的绍兴口音说:“迪记可以敲煞了。”(意谓:这下子可以成立了),我的心在颤颤雀跃。
  一九八五年春回到复旦读博士课程,顿觉气氛大变,“文化热”在蔓烧。住进新盖的十七号楼,风声雨声读书声,敌不过楼下的集市声,心事浩茫,气压却越来越低。我们拿多余的粮票去换鸡蛋,用面盆去打啤酒,坐而论道,却满腹牢骚。酒酣耳热之际,只见张汝伦举手挥舞:“去,去斩!”(意谓:去修理他!)当天有个老外的讲座,不论他讲什么,他就连珠炮似地发问、诘难,把他“斩”得血淋滴答。那是老张,也只有他能这样,属于那个时代的天真与横蛮,想起来很爽。
  那时我是既古板又高调,宿舍的墙上贴着我的大书“彻悟”两字,落款“大寂”,身穿中装,跟着章先生研究明代文学,《洪昇年谱》置于案头,连字斟句酌讲话的样子都有点像他。我写了关于晚明思潮和元末东南沿海地区文化的论述文章,烙上当时“文化热”的印记,也是章师“宏观调控”的结果,亦即在马克思主义“人性”观照下对文学作品重估价值,并加强文学与社会思想之间的联系,织入文化的整体。我写了一篇浅谈他治学方法的文章,发在《复旦学报》上,着重谈如何在文学史研究中把宏观和微观结合起来。这篇文章所用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带有当时的语汇,不过现在想起来,章师以“人性”作为批判武器以及辩证思维方面,的确是马克思的。每次见他刮刮抖(意谓:很不安),那种以小学为基础的逻辑推断与论证,如果对文本不熟悉或不思索,便答不上来越发紧张。他鼓励学生多写,通过合写袁枚和李梦阳,从讨论到定稿等于手把手教我怎么写文章。前不久在一次谒见中,他还提起那篇袁枚的文章,说以后可以把它收进我的集子里去。
  二〇〇九年章先生的新编文学史见世,送了我一套。谈起文学史,他说如果我们社会都上了轨道,文学史就不必写了。这番话不由得令我深思。他在文学史里表现出极强的思辨力和批判性,与一般写文学史所取的姿态迥异,或许归根到底还是马克思“改造世界”的意思。由是联想到“形式”问题的政治性,用考证家的功夫阅读文学文本,也是我当时所受的训练之一。明代前后七子在“复古”的经典外衣下凭借“形式”摆脱“道”的羁绊,那是由具体政治环境所决定的策略。
  我的关于明代江浙文学的博士论文在一九九二年出版,陈正宏写了一篇书评,发在《复旦学报》上。他谈到文本“细读”本是衍生于考证传统,等于在说到家法了。我们在私下里谈陈寅恪,总觉得前辈典范犹如远山的灵氛,生怕声音一高灵氛就烟散。章师嘱读 《元白诗笺证稿》 和 《柳如是别传》,至今还没个交代处。有一回我说很喜欢《柳如是别传》 的书写方式,他笑言,这不必学,也学不来,如果你这么写,谁来看?为交学期论文,我写了一篇黄遵宪《樱花歌》的考释文章,运用碎片的数据而驰骋“时、地、人”的历史想象,那是一种练习,略表自己对于祖师爷的一瓣心香。文章经过反复修改,其实赋予想象以秩序,历史遂得以重构。
  
  一九八八年底来到美国加州柏克莱分校,一到那里就乐了,阳光男女们手中拿着长棍形透明的气球,在校园里推搡笑呼着。原来气球是避孕套吹大的,他们在为“安全性交”做宣传。柏克莱学生向来有反叛精神,越战时以“要做爱,不要战争”的口号名震遐迩。这一带叫“湾区”,天时地利为全美之冠,人文精神和阳光同在。大约为这域外风情所惑了,某天在旧金山的寓所里做了一场噩梦,醒来听到心头啜泣,“回不去了!”这么自语着,便觉得自己像断了线的风筝,悠悠忽忽飘出了窗口,朝桅杆林立的渔人码头飘去。然而即刻又想家了,浓郁的乡愁只能诉之于诗,在《跛钟之声》 和 《无题》中缀拾碎片的古典意象,其实略具装饰的意思。说到底传统也是回不去的,虽然在那里灵魂能获得慰藉;对于现代诗来说也是如此,在本土之根里获得救赎。 (责任编辑:nylw.net)转贴于八度论文发表网: http://www.8dulw.com(论文网__代写代发论文_论文发表_毕业论文_免费论文范文网_论文格式_广东论文网_广州论文网)

发表评论
本站模板均经测试成功,请放心下载,遇到任何问题或者需要购买付费论文请联系本站。
表情:
验证码:点击我更换图片